第十六章一愿君千岁,再愿妾长安
慕醉月出殡的那一天,盛京下起了淅淅沥沥的雨,上苍似是悲鸣,呜咽流下的泪水。
城楼上,君墨寒负手而立,凝视着远方浩浩荡荡的送葬队伍,心中像是空了一块,空寂落寞之感无时无刻折磨着他。
寻不出根源,他不愿去多想,更不愿承认,那个叫慕醉月的女人,已经在他生命里占据了一定的地位。
打发慕婉瑜去晋陵,从此宫里再没了景阳侯府之人,他相信,假以时日,他便又能重新振作。
失落的心被封闭起来,君墨寒下令广纳妃嫔充盈后宫,绵延子嗣。
一个月后
君墨寒已经一个多月未沾女色了,清心寡欲一个月后,他骇然的发现一个惊悚的问题,每次要宠幸美人时,脑海中总会浮现出慕醉月那张脸。
而当他看清身下躺着人的容貌时,瞬间偃旗息鼓。
久而久之,他竟然对后宫的妃嫔失了反应。
慕醉月死后第二个月,君墨寒终于再一次踏足了凤栖宫。
凤栖宫的景象依旧,迎春时分,院中的那一刻桃树花开依旧。君墨寒恍惚中忆起,慕醉月站在桃树下翩翩起舞时那绝美的舞姿,娇态的小模样勾的他忘记了心中的仇恨。
“皇上,之前慕小主酿了几瓶桃花醉,好像就埋在这桃树下。”
君墨寒眉头微皱,看着刘公公麻利的手脚,将几坛子酒给挖了出来,连同酒一并被挖出的,还有一个精致小巧的木匣子。
木匣上占了不少的泥土,刘公公小心谨慎的打开。
木匣里,是一些女儿家的小物件,以及用密封纸裹着的一份书信,信里,端正的小楷清晰的撰写着:
“今日,是信女生辰,一愿君千岁,二愿妾长安,三愿如同那梁上燕,岁岁年年常相见。”
君墨寒握着那发黄的纸页,站在冷风中许久,那萧瑟的背影,让刘公公哀叹了一口气,默默地站到了一旁!
掌灯时分,君墨寒留在凤栖宫派人传了膳食,晚上歇在了慕醉月生前所住寝殿里。
即使隔了一年多的时间,床上,被褥上,依旧能闻到独属于慕醉月的那一缕沁心香气。
他午夜梦回时,萦绕在鼻尖难以忘怀的沉香。
“慕醉月,你还真是阴魂不散,死了还能闹得朕夜不安眠。”君墨寒苦涩的嗤笑了一声,挪了挪枕头。
枕头底,红色的小物件吸引了他的注意,那是婴孩的小衣裳,只缝制了一小半。
摩挲着小小的衣服,君墨寒不得不承认,他终于尝到了悔恨的滋味!
痛苦的闭上了眼,若是当初不去计较暮雪的死因,若是没有打落慕醉月的胎,如今他当了父亲,身边有她陪着,岂会熬着这长夜漫漫?
那日,她被打的奄奄一息,躺在地上,恶狠狠的瞪着他所说的那一句话:君墨寒,你会后悔的。
“慕醉月,朕的确是后悔了,朕不该草率的落掉你的胎,不该对你那么残忍,不该将你丢在冷宫来惩罚你。朕做错了……”
第十七章真相惹人伤
寂寥的夜晚,君墨寒喝的酩酊大醉,踉跄的跌坐在冷宫的残砖瓦砾之上,狼狈的模样哪还有帝王的威严。
刘公公大惊失色的将君墨寒扶了起来:“皇上,慕小主已经去了,您已经为了她伤神了快三个月了,老奴求您了忘了她吧。”
终于,君墨寒喝的不省人事瘫倒在地上。刘公公叹了口浊气,让身旁的小太监将君墨寒抬回了寝殿。
消沉的日子又过了数十日。
这一日,萧亦然突然跪在宣政殿门口,称有要事禀报,君墨寒本不想见他,听着刘公公提起他和慕醉月曾是师兄妹,这才宣了人进殿。
“臣今日来,是有事要禀明。”
君墨寒丢开手里奏折,抬首,微寒的声儿带着不容抗拒的帝王之威:“何事?”
“臣日前去给淑贵妃请平安脉,发现了一点不合乎寻常的事。淑贵妃一年前小产过,这脉象应是虚羸孱弱,可臣近日诊断,淑贵妃的脉象似乎并不像是有过滑胎小产。这事,臣恐有诈,特来禀明圣上。”
君墨寒揣着奏折的手,青筋暴突,他怒喝了一声:“刘福海,去将昔日给慕婉瑜看诊的太医全部打入大牢,严刑拷打,慕婉瑜滑胎之事给朕今日定要查个水落石出。”
刘公公忙不迭的带着人去办差了,莫约一个时辰后,三个被鞭打的皮开肉绽的太医,被拖到了宣政殿。
三人争先恐后的招认:“皇上,淑贵妃娘娘用罪臣的身家性命相逼,从始至终,罪臣都是听从淑贵妃娘娘的安排!”
听着几人悉数的道出慕婉瑜的罪行,君墨寒的视线愈来愈冷厉,最后,他冷冷地下达的命令:“刘福海,去传令,让淑贵妃回宫,朕要和她好好地清算这一笔账。”
刘公公‘喳’了一声,拂尘一挥,等着小太监将三个太医羁押走后,便匆忙的离去了。
宣政殿瞬间寂静的落针可闻,萧亦然沉默了半响,叹息了一口气道:“皇上,就算今日你赐死臣,有一件事,臣不吐不快!”
“景阳侯府的事,小师妹并不知晓,祸不及无辜,你当是明君,怎能将怒火发泄在小师妹身上。小师妹的脾性,臣再清楚不过,善良单纯,为了救暮雪,小师妹甚至以身试毒,将暮雪身上的蛊毒种到自己身上,用心血喂养。试问,她都用命去救那暮雪,又怎会下毒去害她?”
以身试毒!
君墨寒突然想到了上元节那日,她与他说,有一法可以彻底的治愈暮雪。
“臣曾潜入冷宫去看过一回小师妹,她中了蛊毒,五觉尽失,瞎了,聋了……”
震撼,君墨寒被惊的竟说不出一句话。心中,阴暗的某个角落里,一种名为罪恶感的情绪占据了他整颗心。
双手不由自主的颤抖,心中她凄苦绝望时的画面如走马观花般掠影而过。
那日,他在冷宫强迫她时,她那般的惶恐无助,逃窜时,撞了桌角,若他仔细一点,定能发现不对劲。
原来,那时她便已经瞎了,看不见了!
心,紧揪着,这一刻,终于压抑不住的悲痛。
萧亦然并没有将慕云欢有孕的消息透露出来,因为,在冷宫发现的那一具女尸,他前去查验过,并无怀孕的迹象。
小师妹的确是命不久矣,就算是被人救走了也活不过三个月。
至于那个孩子,他答应过小师妹,会隐瞒到底。
第十八章朕不会轻易的让你死了
慕婉瑜被人接回了宫。
回梨花苑换了华服,略施妆容,几月的狼狈糟蹋瞬间消失无踪。雍容华贵的由宫女搀扶着,她这才不急不慢的坐着撵娇前往宣政殿。
刘公公去禀报了皇上,出门才知手底下的太监竟然将人安妥的送回了梨花苑,当成老佛爷伺候着。
顿时,刘公公愤怒的一人赏了十大板子:“会不会办差,圣上把人弄回来是问罪的,你们可倒好当成姑奶奶伺候着,一个个活腻歪了。”
慕婉瑜风姿绰约的款步而来,听到刘公公怪里怪气的话语,脸上挂着的笑瞬间消逝在冷风中。
硬着头皮进入大殿,慕婉瑜娇滴滴的声音:“皇上,臣妾叩请皇上圣安!”
伏地跪拜,直到慕婉瑜腿跪麻了也没听到君墨寒命她起身。
终于,慕婉瑜心中涌现出恐慌,抬眸,她看向他,男人负手而立,温沌的面容上表情高深莫测。半响,他终于瞥过了脑袋,只是那阴骇的眸光,不禁让慕婉瑜心惊胆战。
“皇上,臣妾在给姐姐守墓时,日日为皇上祈福,臣妾……”
“闭嘴!”君墨寒打断了她掐媚的话语:“朕问你,当日滑胎之事,是不是你自导自演的一出闹剧。”
慕婉瑜想要抵赖,可君墨寒哪还乐意与她兜圈子,将太医的招供笔录丢到了她的面前。
“皇上,臣妾是一时蒙了心,臣妾知错了,皇上,你饶了臣妾吧。”
淑贵妃梨花带雨的小脸哭的伤心欲绝,可男人的眼底,没有半分的怜惜,只有无尽的憎恶。
“淑贵妃,朕命人重修地宫时,发现了一条暗道,你猜朕在里头找到了什么?你的一件青衣霓裳,你竟然嫁祸给慕醉月。”
君墨寒眸光犀利,居高临下的怒视着她。
“不……没有……皇上,臣妾没有。”慕婉瑜目光闪躲着,下一刻,当她听到君墨寒让刘公公对她用刑时,她大惊失色:“皇上,臣妾没有害那暮雪,皇上……啊……救命……好痛!”
手指被夹棍夹着,慕婉瑜向来是养尊处优的主儿,哪受得住这种刑罚。
凄惨的叫声响彻宫殿,不一会儿,慕婉瑜便一股脑的招了:“臣妾都招了,皇上。”
其实,比起慕醉月,慕婉瑜更害怕的是暮雪,怕自己后宫的地位会受到威胁。所以,暗害暮雪嫁祸到慕醉月的身上,她早有预谋。
那条通往地宫的暗道,她的确去了,她让婢女将鹤顶红灌进暮雪的嘴里,硬生生的毒死了她。
除掉了暮雪,她下一步自然是将罪证放到慕醉月的寝殿里,好叫刘公公搜查时,来个罪证确凿。
“皇上,臣妾都招了,皇上,求求你,饶了臣妾吧。”慕婉瑜痛的面容狰狞,惨叫连连。
而君墨寒,从到头尾就像是失了魂儿一般,坐在龙椅之上,目光木讷的盯着大殿之上女人那张美艳的脸。
当年,那个明事理辨是非的女人,利欲熏心变成如今不人不鬼的模样。
他虽不爱她,却也敬重她,给她位份,给她荣华,却不知身边养着个毒蝎妇人。
“慕婉瑜,朕真是小看你了,没想到你竟是这般歹毒。放心,朕不会轻易的让你死了……”
君墨寒邪佞的眸光带着刺骨的寒,冷酷的面容带着弑杀的戾气,阴森森的眸子审视了她半响后,淡淡开口吩咐道:“将这个女人丢到万花楼去,传朕旨意,京城的男人,上至皇宫贵胄,下至贩夫走卒,皆……”
这才是真正意义上的一双玉臂万人枕!
君墨寒话音落下,慕婉瑜骇然的瞪大了眸子,弱不禁风的身子骨一软,瘫坐到了地上。
“皇上,饶命啊!臣妾知错了,皇上……”
第十九章相爱却是无望
过了寒冬,终于迎来了初春。
晚来的春风拂过湖旁两边垂着的柳树,拨动枝条在风中摇曳着,曲折蜿蜒的廊庭中,男人萧瑟的身影孤寂的伫立着。
眸光沉寂着落寞与忧愁,静默了许久,男人终于动了动唇:“刘福海,朕要出宫。”
“主子爷,可是要去晋陵拜祭慕小主?”
君墨寒不语,沉铸如常的俊脸挂着淡淡的优容。
这一年多的时光,他几乎都快要忘记那个女人,他是君主,有这偌大的皇城,有千千万万的臣民,有数之不尽的美人儿。可,他明明拥有了一切,成就了帝业,心底却是愈发的空虚落寞。
美人看之乏味!
权势用之枯燥!
连那些个趋于奉承的话,听的多了,亦是让人厌烦!
撵娇一路前行,一日多脚程,便到了晋陵。一年前,他特许了慕醉月以妃嫔的规格厚葬与晋陵,依着他帝王的陵寝旁。这本是最大的殊荣,可直到如今,靠着她安眠之地,君墨寒才知,这世间最讽刺之事,左不过是,他还活着,她却永永远远的离去了……
‘东晋帝妃慕氏’红字镌刻的碑文,刺的君墨寒心阵阵抽痛。
突然,脑海中掠过她那张美艳娇俏的脸,或喜或怒,或悲或忧。他以为自己忘记了,忘掉了属于她的一切,可到了如今,女人容颜愈发的清晰起来。
她刚入宫时的模样,被关进诏狱不愿屈服的倔强样儿,第一次强逼着她承宠时硬扛着不出声儿的娇媚样儿。
以及,她替他挡剑时,不顾一切的冲劲儿……
君墨寒的脚步略微有些不稳,靠着墓碑,他跌坐到了地上,手微颤的抚过碑文,悲戚戚的闭上了眼睛。
“主子爷,保重龙体啊!”刘福海抖着脸上的横肉,想要搀扶,却被君墨寒厉声打发走了。
天空中,雨丝飘絮着,淅淅沥沥的落到他眉眼之间。
心中,苦涩,悔恨,痛苦,各种复杂的情绪相交,恍惚间,男人像是突然苍老了几十岁,两鬓染成了一片银白!
“慕醉月,这就是你报复我的方式,逼着我爱上你了,再毫不留情的转身离去?”君墨寒自嘲的嗤笑了一声,从称帝至今,唯有今日对着慕醉月的陵寝,他不再自称‘朕’。
本是拉近关系的体己话,却因阴阳两隔,徒增悲情。
“慕醉月,为什么那么决然,连一个悔悟的机会都不愿意给我?”
他从未想到过,他会对这个女人动心,明明厌恶她的,却对待她会莫名的不忍。
虽然,他将她丢进了冷宫,打掉了她腹中的孩子,可他到底是存着原谅她的心思,想要她服软退一步,便挪她出冷宫。
就连景阳侯府,他下令满门抄斩,可代替整个府邸被行刑的,却是死牢里的一群死囚犯。
他特赦了侯府上上下下,甚至悄然保留的侯府爵位,等待侯世子长大成人,重振侯府一脉!
“慕醉月,还记得那一年,你为我酿制一坛桃花酿,我夸你是天底下最心灵手巧的女人。你巧笑的模样,比树枝上盛开的桃花,更是惹人怜醉。那时,我答应等来日娶你为妻,报答你救我之恩。对不起,我食言了,如今,我悔不当初!醉月,我爱你,那份爱明悟的太晚,害死了你,也害死了我们未出世的孩子……”
他手轻颤着,捂住了眼睛,想将眼角的湿润抹去。
视线愈发的模糊,那不知是雨还是泪,如断了线的珍珠,俏皮的从指缝间滑落。
慢慢地,他将脸埋进了两腿之间,那原本宽厚的肩微微地颤抖了起来,一声声轻咛的抽泣,呜咽而出!
第二十章披挂上阵
君墨寒登基称帝第五个年头。
东晋国泰民安,动荡的国情逐渐稳定,皇帝勤政爱民,扣减赋税,大赦天下,百姓安居乐业,纷纷传唱东晋帝是千古一帝!
而在朝为官的各位大人们,则是每一日的将脖子悬在刀尖上,战战兢兢,如履薄冰。
因为,自从四年前事件之后,东晋帝性情大变。
虽称不上是暴君,但绝对是好不到哪里去,那凌厉的手段,杀伐果断不近人情的性格,让侍奉之人,每日悬着脖子,生怕做错了事,脑袋落地!
掌灯时分,宣政殿里,君墨寒批着奏折。
刘福海弓着腰,下跪作揖之后,禀报道:“皇上,咸福宫的辰妃娘娘在殿外跪着呢,这都四个多时辰了。”
“刘福海,你若是再自作主张,便跟着她一起在宫门口跪着。”
刘福海脸色不变,噗通一声跪倒在案前,咚咚咚的磕了几个响头:“主子爷,奴才逾越了,请主子赎罪。奴才这就麻溜的滚蛋。”
君墨寒并未吭声,厌烦的看了一眼刘福海,便挥了挥手,将人撵了出去。
退出了宣政殿,刘福海瞪了一眼宫门地砖上跪着的辰妃:“娘娘,杂家看着太后娘娘的面上本想替你美言几句,可圣上如今怒气不消,您也只能委屈跪着。”
刘福海心底暗暗咒骂,这个辰妃,愚昧蠢笨,宫内谁不知阖宫上下凤栖宫是禁地。她还偏偏不知死活自作主张的搬了进去,还让小太监将前头慕小主留下的物品一把火烧个精光。
君墨寒知道后,龙颜大怒,命人将辰妃痛打了一顿,罚跪在殿门口。
当时若不是太后拦着,恐怕皇上都能一剑刺死她。
“刘公公,皇上真的不肯原谅我吗?”
原谅!
呵呵,动了慕小主的东西,还妄想要皇帝厚待,要知道凤栖宫可是君墨寒心中的禁地。自从慕小主死了之后,君墨寒的心一并跟着葬入黄土之中。
刘福海睨了一眼地上空有长相没头脑的女人。
这才刚入宫一个月,就当自己是个人物,若不是仰仗着太后,早死了。
这么多年,皇上不肯去后宫,不愿临幸妃嫔,至今更是子嗣无出。太后便把母家的几个侄女,封了贵嫔和贵妃,盼着皇帝能放下心结,将心思放一点在皇嗣之上。
辰妃脸色柒白的正想说些什么时,君墨寒打开了殿门:“刘福海,密探来报,废太子君墨允一党在荆州勾结了朱涵一等人,调集了兵力,不日便会揭竿起义。”
刘福海连忙差人将辰妃叉走了,一脸肃然的回道:“废太子已销声匿迹四年,想来这四年韬光养晦,这次闹这么大动静,必定是胜券在握。”
“败军之将,不足挂齿。传朕口谕,三日后,朕要亲自披挂上阵,剿灭叛党。”
三日后,帝亲自披挂上阵,带领东晋帝国最骁勇善战之将领,前往荆州,扫平叛军。
城门开,帝身穿着战袍,身骑高头大马,威风凛凛,所到之处,无不下跪高喊万岁。
出了城,君墨寒卸下军装,只带着刘福海,虎骑营统领,萧寒将军,四人轻装上阵,快马加鞭的赶往荆州城。
第二十一章再见伊人不识君
荆州城
“客官,住店还是?”小二忙不迭的迎了上前,眉开眼笑的看着几位相貌不凡的贵公子。
“住店,四间上好的厢房。”刘福海伸手,刚想着掏钱付账时,突然脸色铁青。回想到进城时撞到的小乞丐,他脑子一顿懵。
刚进荆州,就遇了扒手。
君墨寒凄冷的眸光瞥过刘福海,吓的刘公公腿一软就习惯性的想要下跪磕头。
就在此时,突然一个穿着青色粗布棉衣的小男孩,怯生生的拉了拉刘福海的衣袖,抬眸:“公公,这是你的钱袋子,珏儿刚才一时没忍住,公公打珏儿手板子吧。”
三四岁的小男孩,伸出了他那双细白粉嫩的玉手,虎头虎脑的模样,逗乐了一众人。
刘公公收回了钱袋子,觑了君墨寒一眼,发现男人审视的眸光,便猜测到了些:“小家伙,我问你,何人告诉你,杂家是公公的。”
小家伙脑袋挂的更低了,脸都快要埋进胸口了,似乎是被吓的,惴惴不安的继续道:“公公生的油头粉面,走路没有男子该有的气魄,且掏钱时,右手作兰花指态,娘亲教导过,宫里的公公一般说话都妖里妖气。”
刘福海一张老脸被羞的,又红又臊。
又不能和一个三四岁的奶娃子过不去,只能怒火中烧的憋闷自己。
“你且抬起头来。”
小男孩纠结犹豫了一下,下一瞬,小脑袋瓜抬了起来。
刘福海嘴角挂着的笑瞬间僵住了,瞠目结舌的看着跟前小男孩的长相,作妖啊!
他竟然在荆州城,看到一个小娃子,和自家万岁爷一个刻出来的。
那细细地眉眼,小小的五官,缩小版的君墨寒犹在眼前。刘公公傻了,萧寒眼瞪直了,那位虎骑营统领差点没站稳脚。
至于君墨寒,面无表情的俊脸上终于出现了一丝裂纹。
“你叫什么名字?”男人肃然的脸,缓和了几分,半低下身,对着小男孩柔声问道。
“我叫珏儿,大名是慕莣君,叔叔,你认识我吗?”晶亮的眸子盯着君墨寒,小男孩粉嫩的小脸蛋上挂着胭脂红。小不点胆子很大,那双狡黠眸子带着不符合年纪的沉稳。
姓慕!
君墨寒喃喃地重复着这个姓氏,动作僵硬迟缓了些,倒是一旁的刘公公,窃窃自语着:“不过是长得相像了些,巧合罢了。”
刘福海话音刚落,门外突然传来了一道儿娇滴滴的叫唤声:“珏儿,珏儿,你在哪儿?”
“是我娘亲!”小家伙眸光一亮,扭头对着门外:“娘亲,我在这儿。”
那熟悉的声音响起时,君墨寒的呼吸一窒,木讷的转过身,眸光急切的在人群中搜寻着。
终于,一道儿倩影出现在视线之中。
那女子一身素衣,梳着妇人的发髻,娇俏玲珑的身段,配着绝好的容貌。她眉眼含笑,嘴角轻轻地勾起,即使不摆弄姿态,一颦一笑间,流转着万千的风华。四年岁月的沉淀,女人容貌愈发的美艳,透着成熟妇人的娇媚。
“珏儿,娘不是和你说过,不要乱跑。”轻柔的声儿,带着几分严厉。
小家伙眼瞅着要被教训,眼泪瞬间漫出了眼眶,故作可怜样儿,扯了扯刘福海的袖子:“这位公公,你不帮珏儿说说好话吗?”
第二十二章她已嫁作他人妇
刘福海扯了扯脸皮,惊悚的看着面前死而复生的女人。
然后,下意识的扭头看向一旁的男人。
就如想象中那般,对女人不假辞色的男人,在见到慕醉月的下一瞬间,身体比思绪更快的做出了反应。
一把将慕醉月死死地抱在怀里,高大威武的身躯禁不住的颤抖起来,那哽咽的嗓音,带着哭腔:“醉月,醉月,你竟然还活着,你还活着。”
突如其来的变故,让慕醉月脸色大变,她抬起手腕,一巴掌扇到了‘登徒子’的脸上。
娇俏的小脸又气,又羞,又恼:“青天白日,竟敢调戏良家妇女,当心我报官抓你。”
慕醉月恼恨的瞪着眼前这个器宇不凡的男人。
初见时,他颠倒众生的容貌惊艳了她的目光,只是下一刻,男人做出的出格之举,让她所有的好感,变成恶感!
她虽嫁作妇人,身子也不是闺阁小姐那般清白,可到底还是矜持有度的。
慕醉月的反应,惊呆了一旁的人,刘公公瞬间拧过头看向君墨寒。
世间,最尊贵的男人挨了巴掌,不仅没有大怒要人脑袋,反而腆着脸凑了上去。
“醉月,你这是怎么了?”
“你知道我名字?”慕醉月疑惑的看着面前尊贵不凡的几人,星眸逐一扫过之后,盈盈福身:“公子,实不相瞒,四年多前小女中了毒,那毒虽没要了小女的性命,却剥夺了小女的记忆。你们,认识小女对嘛?或者,你们是夫君的朋友,前来寻夫君的?”
夫君!
君墨寒搂着她的手臂一僵,不可置信的退开几步,震惊着眸子瞪着她:“你成亲了?”
他猛地回过神。
没错,若是没成亲,哪来的孩子?四年多前,她落胎之后并未怀胎?所以,这个虎头虎脑的小屁孩,是她离宫之后,与别的男人所生养的。
失而复得的喜悦还未保持多久,君墨寒的内心便被痛苦,绝望所侵占。
他注视着慕醉月,以及她怀里的那个孩子:“醉月,我与你是夫妻,四年前你失忆走丢了,我苦寻你至今。”
慕醉月不可置信的回头凝视着他:“先生,你莫要说笑,我与你怎会是夫妻?”
慕醉月眼底的疏离与冷漠,彻底刺痛了君墨寒的心。嫉妒,占据了整个思维,这一刻,男人心底的阴暗面如细菌般,滋生!
无法忍受,这四年她不属于自己,辗转承欢在其余男人怀里的真相。
“醉月,你胸口三寸之下有颗黑色的朱砂痣,我说的对吗?若我与你不是夫妻,又怎会知晓?”
耳边,男人低沉暗哑的嗓音响起,莫名的,慕醉月似乎有一种熟识的感觉!
轻浮的话语,那轻佻的语气,男人轻飘飘的道出她身子私密之处那一点朱砂痣。慕醉月又气又羞的瞪着眼。
更让她心悸的是,男人仿佛说的煞有其事。
难道,四年前,她真的是他的妻子?
客栈里,来来往往的人越发多了,以防闹出的动静太大,惹人耳目,君墨寒牵起慕醉月的手,柔声道:“醉月,咱们先回家,再和你解释。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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