丹枫江冷人初去,鸭川河边的嬉闹声还曾记否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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文学报·此刻夜读

睡前夜读,一篇美文,带你进入阅读的记忆世界。

当远行在今年成为一种奢望,我们不断翻阅记忆中的旅行,将往日对历史感怀交织于当下。今天夜读,跟随作者步入夜晚的京都鸭川,旅地所见河流童声,念及家乡江河,“人生四季都可在水边走过”。

乘车去鸭川边。河水清泚,草木丰茂,白鸟青鱼历历可见。每过一段大桥,总有人在阴影里嬉戏乘凉。小孩儿才比石头高,就已经认识了家乡的江河水。年年要看送火、看祭典,若一辈子不离此地,人生四季都可在水边走过。

夏日鸭川河(本报图,下同)

鸭川由高野川与贺茂川汇聚而成,下鸭神社就在两水交汇之地,可能是京都历史最悠久的神社之一,早在它成为京城之前就已存在,至平安迁都后地位更加崇高。这里奉祀贺茂建角身命与玉依媛命父女两人。传说做父亲的自大和葛城山(今奈良县御所市)来此定居,娶神伊可古夜日女,生一双子女。女儿即是玉依媛,她在河边玩耍时捡起一根箭,就未婚而孕,生下男孩。这男孩后来成为雷神,祭祀之所亦在河边,循着贺茂川再向北行一段即是,称作“上贺茂神社”。两处建筑与周遭原始森林一同成为世界文化遗产,名声赫赫,虽然游客并不多。

日本神祇的世界十分复杂,神社遍地,外国人看来非常辛苦。那是难以进入的世界,种种故事都不是理所当然,即使知道源流,也未必能理解,距离感时刻存在。可是看过八坂、春日两社,到下鸭时观风望气,竟然当真感到一点区别。因为主神中有一位女子,整座神社的格调都有些极其细微的不同,更加精致,也清洁——这里该取《采蘋》郑笺所言“尚柔顺,自洁清”的意思,当然不是说其他神社不干净。庭中种植着一棵挺拔的松树,尺寸不大,才过屋檐;修剪得宜,活力十足的样子,就取女神的名字,称为“媛小松”。说明牌立在它身前,引及《古今和歌集》中藤原敏行的赞颂之诗:

了不起的

鸭之社的

媛小松啊

即使经历万世

你的颜色也不改变

ちはやぶる鴨の社のひめこ松よろずよふとも色はかはらじ

这歌儿稚气又坚定,赞叹之情溢于言辞。藤原敏行卒于十世纪初,那时媛小松已经站立了多久?下鸭神社地位很高,史上有皇室女子在此从事神职的制度,她们称为“斋王”,主持每年的祭典。天皇也会亲自过来参拜神祇,庭中又一树名为“拟雪”的白山茶,是二百余年前光格天皇奉献之物。树已高龄,经不住常年风雪,最近在原址种了新树。山茶圆润饱满,白色尤其明亮悦目,青春气息可想,名字也好,取譬直白,可惜不能目睹它开。

中庭有流水穿过,名为“御手洗川”。相传神都喜欢新居,所以神社有“式年迁宫”的传统,即每隔二十年将建筑重新修建一遍。此地因已成为世界遗产,不能再全部推倒,乃改为大型修缮活动。欢迎参拜者乐助,鼓励大家捐白石头为工料。这些石头都须在水里清洗后方可奉献,洁净之旨又一次显现出来。如今斋王制度取消,每年在京都市内选择一名青年女子为“斋王代”。祭祀之前,她也要到这河上祓禊洁清。

神主所居当然不开放。然而适逢“御殿特别拜观”,打开一间宽敞的侧厅,允许大家鱼贯而入,隔着落地玻璃向内观望。三座小屋彤门深闭,白石铺路,草坪格外整齐。我们进来时,屋里正有一位老爷爷作义务讲解,手持资料册,频频翻页,以图片说明神的谱系、神社的地理位置,以及“友社”上贺茂神社在何方;又专门走到近处,指点神灵一家各住在哪个房间。讲解结束后,他召集这一轮观光者排成队伍,共同前往参观“葵之庭”。此处曾经兵火摧折,如今复原重建。葵来自生,故得此名;又有一株出名的花梨木,乃有“カリンの庭”的别称。展板上放出了它挂果的模样,不过此时仰首,并没有见到梨子,似乎也不是“葵”最茂盛的季节。后来与友人讨论,此所谓葵,该是双叶细辛。帐幔、御守与巫女腰带上都绣着它,纸灯笼也印这纹样。双叶心形,纹路深刻,左右纷披,左边更有一茎花蕙向地低垂。

庭园临近“大炊殿”,亦即神厨,所以遍种可以采入“御药酒”的植物。树荫太浓,地栽各位俱都寥落。巡行中见到一架藤本,不知何属。石竹雪白无暇,从阴地里亭亭生出,几乎刺眼。墙边种木贼为屏,到末了索性不遮拦,几丛朱砂根散在青苔地上,此时当然不曾挂果。金线草已经红起来,细数物候,比杭州是要早上约莫一旬。

这里已是神社的最北边,看到一棵茶饮料厂家福寿园捐赠的茶树,不觉莞尔。又一株矮梅,曾被尾形光琳(-)描摹,遂得“光琳之梅”的雅称。日本该是一直注意保存史迹,即使在大阪那样战后重建的城市里,也到处矗立着历史遗迹石碑。有媛小松在前,光琳的时代太晚了。可是就近取譬,朱彝尊(-)几乎与其同时,他歌咏过的古藤,如今安在?

世事不可深言,徒增叹惋。神社门外是原始森林“纠之森”,据说曾经发掘出不同历史时期的遗存,因知古来的确不曾剪伐。旅行期间用尽一切言语描摹绿意,此际早已词穷。湛湛、澄澄,不能尽其清澈;“白石岩扉碧藓滋”,情味略似,又不是树。若到秋天,尚可援引崔不凋“丹枫江冷人初去,黄叶声多酒不辞”的名句,写景也写人,排遣离怀。但如今缄口黯然,只向水边林下徘徊去。许多人来这里栽树,种完了系一块木牌,由它自行生长,努力参天。人能做的种种好事之中,种树要算最最值得欣赏的一件了。人来世上不过百年,树寿远远过此。将来英魂都成飞灰,唯有婆娑碧绿长留天地之间;后来者到此检视,抚今追昔也得依凭。所见有千玄室栽的一棵瘦树,似是新种,枝叶还未曾舒展。千玄室是里千家上一代家元,九十五岁高龄。又有夫妇共同来献木的,看名字是中日跨国婚姻,尤多温柔蕴藉之感。

灯光树影都是世间好颜色。林子深,夜间非照明不可,乃有路灯。灯杆上钉铁牌,捐者留名。每一桩细细看过去,猛然见到“下鸭一老女”。不知何故,无聊文人立时想起了捐门槛的祥林嫂。但愿这位老奶奶不那么苦,是怀着平安喜乐之情而来。

稿件编辑:何晶;新媒体编辑:郑周明

配图:本报记者摄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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