1936年,沈从文向林徽因求助我爱上了高

沈从文与张兆和

年2月,人们还未从春节的欢愉中走出,一大早,位于北京北总布胡同梁思成、林徽因夫妇的住处,传来一阵慌乱的敲门声。

林徽因打开院门,看到沈从文哭丧着脸站在门口,湿润的眼眶在寒风的侵蚀下,红得凄凉。

“二哥?”林徽因惊呼道,她从未见过他这副模样,自从与沈从文夫妇相识,她就称他“二哥”,称张兆和为“三小姐”。

与以往来到梁家参加文化沙龙不同,这次沈从文专程来找林徽因,是为了向她倾诉一件令自己困扰已久的情感纠葛。

沈从文坦白地表明,他爱上了一位年轻的女作家,并在这位女作家与妻子张兆和之间难以取舍,故而向林徽因求助。

林徽因

那一年,沈从文33岁,而距他与张兆和结婚仅仅过去了一年多。

后来,林徽因在给好友的信中说道:

“他使自己陷入这样一种情感纠葛……他的诗人气质造了他的反,使他对生活和其中的冲突茫然不知所措……”

是的,很多人都知道沈从文追求张兆和的故事,却不知道在这段令人钦羡的婚姻背后,竟有着一段缠绵悱恻的婚外恋情。

更令人不曾想到的是,这段婚外恋情竟然介入了沈从文与张兆和的婚姻整整8年,以至于沈从文至死都没有得到妻子的原谅。

这个改变沈从文与张兆和婚姻走向的女子,便是有着“福建玫瑰”之称的女作家——高青子。

沈从文

年春天,沈从文来到老乡熊希龄位于北平西山的别墅,熊希龄曾任北洋政府总理,又是沈从文的远房亲戚,二人甚是相熟。

那一天适逢主人不在家,迎接他的是熊家的家庭教师高青子,二人的初次相遇便令沈从文眼前一亮。

据张兆和晚年时回忆:“高青子长得很美,是一个非常有气质的文艺女青年,一张娃娃脸,身材高挑,打扮洋气,看上去优雅而脆弱。”

对于生性多情的沈从文来说,这样的女子无疑有着天生的亲近感,二人不禁攀谈起来。

而令沈从文更加欣喜的是,高青子竟是他的忠实“粉丝”,不仅对他的作品如数家珍,更是对小说中的人物有着自己独到的领悟。

熊希龄

在那个“知识女性”凤毛麟角的年代,集学识、美丽、修养于一身的高青子,仿佛霞光中诱人的一抹绯红,深深吸引着沈从文的目光。

在得知高青子也在写小说后,他更是对眼前这个女子刮目相看,是的,她像极了林徽因,只是比她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妩媚。

于沈从文而言,这样的邂逅不可不谓一种“浪漫”,不过,这一切也仅仅是出于一个文人对生活固有的“诗意”,他并没有非分之想。

然而,落花无意,流水却有情,在与沈从文初次接触后,这个看上去恬静温婉的女子,却表现出了常人所不及的“心机”。

一个月后,当沈从文再次来到熊公馆时,他与高青子又一次“偶然”地相遇了,而这一次,高青子却变得“不一样”了。

沈从文

她穿着绿地小黄花的绸子夹衫,衣角袖口缘了一点紫,这个装束深深触动了沈从文的心,这不正是自己的小说《第四》里女主角的造型吗?

那是主人公“我”在车站与一个“优美的,在浅紫色绸衣面包裹下,画出苗条柔软曲线的女子”邂逅并相爱的故事。

显然,高青子对他的小说相当熟悉,甚至对细节做过专门的研究,明眼人都可以看出,高青子的打扮,无疑是在传达一种无声的信息。

刹那间,沈从文便喜欢上了这个聪慧的女子,甚至爱上了她缜密的“心机”,尽管他并不知道,这一切是出于什么目的。

但不管怎么说,这般身姿婀娜、兰心蕙质的女子,对男人来说,都是一种无法抵挡的“致命”的诱惑。

沈从文

看着绸缎下那苗条柔软的曲线,饭桌上的沈从文竟全然忘记了夹菜,须臾间,高青子的脸上露出了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。

她知道,她成功了。

饭后,高青子拿出了她写的短篇小说《紫》,这个举动明显点燃了沈从文那颗隐秘的好奇心,他看后频频点头称赞:“写得很美,我留用。”

后来,沈从文将这篇小说推荐给了在《大公报》做记者的萧乾,并将其发布在《大公报》的文艺专刊上,由此高青子一跃成为了文坛新秀。

至此,人们才隐隐感到了高青子真正的目的,原来她是想借助沈从文的名气和人脉,得到更好的平台,以此达成自己的文学梦想。

沈从文

这真真应了张爱玲的那句话:“做女人一定要做一个规矩的女人,规矩的女人偶尔放肆一点,便有寻常坏女人梦想不到的好处可得。”

可是,如果你以为高青子只是为了发表一篇小说,未免太小看了这个女人,这篇名为《紫》的小说,在内容上其实大有玄机。

小说以“八妹”的视角,讲述了哥哥与两个女子之间的情感纠葛。

尽管哥哥有了未婚妻,但一次偶然的邂逅,让他爱上了一个叫“璇青”的美丽女子,一个已谈婚论嫁,一个是红颜知己,哥哥陷入了两难。

高青子在梦幻与现实的更迭间,将“哥哥”对“璇青”那放肆又克制、惦恋又纠葛的矛盾情感,营造成了一副绮丽的心灵图画。

张爱玲

对沈从文稍有了解的人就会知道,文章中的人物“设定”和他当时的境遇十分吻合,不得不说,在“前期工作”上,高青子可谓用心良苦。

单是“璇青”这个名字,就让人浮想联翩,沈从文有一个常用的笔名就叫“璇若”,而“青”字又明显取自她自己的名字。

沈从文有一个妹妹,名叫沈岳萌,平日里沈唤她“九妹”,与小说中“八妹”的人物视角,莫不是有着异曲同工之妙。

此外,故事发生地的辗转、人物的语言、文章里暗藏的人生观等,无不处处彰显着沈从文的痕迹。

是的,她要的是他这个人,一个完整的文坛才子,一个可以长久在事业和生活上帮衬自己的男人,沈从文无疑是上天赐给她的最佳人选。

沈从文与沈岳萌

心思细腻的沈从文,又怎会看不出面前这个女人的心思,可是她太美了,相形之下,一切可能的“陷阱”都成了笑话。

当彼此都知道“秘密”被看破时,本以为的尴尬和不安并没有出现,替代的竟是目光交错中的会心一笑。

有时候,爱情迸发出的火花,就是这样梦幻,虚飘飘的,不落实地,仿佛一旦落实到实实在在的生活里,就僭越了爱情。

沈从文与高青子的交往,就在这般梦幻的心照不宣中,开始了。

在沈从文的提携和点拨下,高青子又先后发表了《黄》、《黑》、《灰》、《白》,每一种颜色都是女性视角下的心境映照。

不得不承认,高青子的确是一个才色双全的女子,这一点,并不会因为她的“心机”而黯然失色,反而显得她更加聪慧过人。

沈从文(中)

在男人眼中,平庸女子的“心机”就是拖泥带水的野狗,肮脏、腥气,亲热得可怕,而漂亮女人的“心机”,则是飞蛾扑火的诱惑。

与其说“出轨”是女人的引诱,不如说男人也是扎着堆地主动往火坑里跳,尤其是体验过“婚姻”的男人,个个都义无反顾。

话虽这样说,但在很多人看来,沈从文应该是一个“例外”,他与张兆和这一对相差八岁的“师生恋”,美好得就像童话一样。

毕竟,一个“穷小子”花了近四年的时间追到“白富美”,还有什么不满足?为何会这么轻易地“出轨”呢?

其实,这并不难理解,在“人性”面前,这对才子佳人的婚姻也没什么特别,当爱情的激情退却,只剩下生活的躯壳后,是经不起平凡的。

沈从文与张兆和

沈从文天性浪漫,一生都在追求精神上的契合,而在婚后,张兆和却摘下了“白富美”的光环,投入到实实在在的生活中去。

张兆和在写给沈从文的信中说道:

“不许你逼我穿高跟鞋烫头发了,不许你因怕我把一双手弄粗糙为理由而不叫我洗东西做事了,吃的东西无所谓好坏,穿的用的无所谓讲究不讲究,能够活下去已是造化。”

婚后家务的琐碎,令沈从文始料不及,甚至有一丝胆怯,爱情变成了做饭、洗衣、金钱上的算计,这一切对他来说是不能够想象的。

日子一天天磨下来,眼睛钝了,人钝了,曾经的“花前月下”被吸到朱红洒金的背景里去,散落着的点点淡金,就是他怯怯的眼睛。

而高青子的出现,无疑成了他的救命稻草,救了那个浑身充满诗意的沈从文,他甚至不觉得这份精神上的爱恋与对妻子的爱有任何冲突。

沈从文与张兆和

可是,天上的“白月光”高高地悬在头上、映在胸口,月色下,那颗“朱砂痣”似乎也红得不那么娇艳。

本以为达到了“目的”的高青子从未想过,在爱情这件事上玩火,是会被火苗“撩”到的。

无论初衷如何,她竟真的爱上了这位才华横溢的小说家,她是如此热爱生活、热爱创作,又怎会对充满着浪漫色彩的沈从文无动于衷呢?

诚然,世人都认为“第三者”是可耻的、下贱的,却不知道,成为“第三者”亦是痛苦的、无奈的、不由自主的。

横亘在她与沈从文之间的,除了爱情,还有无法逾越的现实,像是迷雾中一座看不到尽头的桥,人在苍茫的天地中绝望地走。

高青子只得一步步逼近沈从文的生活,她没有办法,对世人来说,爱情是自私的,但对她来说,却是身不由己。

沈从文

反观沈从文,尽管他认为自己同时爱上了两个女人,但不能否认的是,高青子也只是一个替代品,用以满足他对“妻子”诗意的幻想。

事实上,同时爱上两个女人只是小说家的妄想,现实中,无论身体还是情感,他都分身乏术。

不能否认,在爱情中越坚定的人,在情感的分裂中就越脆弱,对妻子的背叛、对情人的难舍,像两股博弈的龙卷风,几乎将他撕碎。

而此时妻子张兆和怀孕的消息,更是让沈从文感到痛苦和迷茫,他觉得自己在无情地伤害两个女人,而这一切他无能为力。

也许是出于对妻子的忏悔,也许是出于对自我的救赎,或是一切我们无从知晓的理由,沈从文竟向妻子坦白了自己对高青子的感情。

沈从文(左一)、张兆和(左三)、沈岳萌(右一)

事情发生得太快,一时无法吸收,连说过的话都是隔了好一会儿才听出来,像是隔着一段真空,减缓了声音传播的速度。

张兆和做梦也没有想到,这个曾在她的追求者中排到“癞蛤蟆十三号”的沈从文,竟然会在婚后出轨,而自己居然毫无察觉。

向来要强的张兆和,一气之下,便回了苏州娘家。

直到妻子离家出走,沈从文才发觉自己有多么离不开她,他每天都给张兆和写信,关心之余,却仍在向她倾诉自己于两个女人之间的苦恼。

张兆和本就不喜欢沈从文那些缠绵、诗意的情话,如今却好似要自己理解他出轨的苦衷一样,更是引起了她的嫉恨。

在情感纠葛中不知所措的沈从文,急需找到一位“心理医生”为自己开导,于是,他想到了林徽因。

林徽因

这位曾经饱受诸多情感困扰的才女,也许可以为他指点迷津。

沈从文与林徽因无疑都有着对情感天生的敏锐,她完全能够理解他心灵上承受的痛苦,她与徐志摩,莫不也是有过那种精神共鸣的体验。

不得不说,林徽因的确是鲜有的聪慧伶俐的女子,尽管她知道,对于一个小说家的生活经历而言,这种情感无疑是一块“瑰宝”。

但是,对于“三小姐”来说,却是一个无法理解和接受的痛苦,林徽因又骂又劝,总算把沈从文拉回了现实。

此后的沈从文把心思全部放到了妻子的身上,每天写信向她忏悔,最终将怀有身孕的张兆和接回了北京的家。

尽管如此,张兆和的心里仍是落下了对丈夫的隔阂,像是丝袜上一道不易察觉的裂痕,每到阴天,那份阴凉便径自顺着腿肚子悄悄往上爬。

张兆和与两个孩子

自从张兆和回到北京,沈从文便很少给高青子写信,高青子知道,她在沈从文心中的位置,终是抵不过他的妻子。

是的,沈从文与她自始至终保持着“柏拉图式”的精神恋爱,肉体上从未越雷池一步,他从未想过“欲爱不得”对女人来说也是一种伤害。

这世间一切皆是因果,因果皆是自作,机关算尽,她却成了弥补他情感残缺的替代品,可女人就是这一点不好——太痴。

她爱他,尽管他已回归家庭,尽管他刻意远离自己,尽管这段感情渐渐沉入了时间的雾里,他依然像一根刺,扎在她的心里。

抗战全面打响后,很长一段时间,高青子彻底失去了沈从文的消息,人在乱世中像一片干枯的叶子,只得随风飘荡。

左起:沈从文、巴金、张兆和

年4月,沈从文随西南联大前往昆明,而张兆和却迟迟不肯启程,直到11月才带着两个孩子抵达昆明。

想必张兆和对沈从文仍是心存芥蒂,他们的感情几度出现了严重的危机,她曾对他说:“你要飞,尽可飞。”

然而,没有人想到,年6月,高青子也来到了昆明,在西南联大图书馆任职,与同在图书馆任职的沈的妹妹沈岳萌成了同事。

据说,这是沈从文特意为高青子安排的,北方抗战如火如荼,他只希望她能够安全。

男人,只要是长在身上的朱砂痣,这辈子便忘不了。

乱世之中的重逢,恍如隔世,双方压抑的情感就这样被轻易地点燃,仿佛一片广袤干枯的草原,燃烧起来,需要的也不过是一点零星之火。

这件事曾被沈从文当做素材,隐晦地写进了小说《看虹录》中:男作家深夜探访情人,两情相悦,终于突破了防线。

对高青子来说,在这动荡的年代,牛奶、面包、天长地久的一切,全都不可靠,靠得住的,只有她喘着的这口气和爱着的这个人。

随着沈从文与高青子的频繁接触,流言蜚语渐渐传遍了整个校园,他的那篇《看虹录》在后来更是被郭沫若贴上了桃红色反动文艺的标签。

尽管沈从文依然我行我素,但作为女子,高青子却承受着巨大的舆论压力,都说人言可畏,她算是真真体会了一把。

就这样,在分分合合中,她和这个有妇之夫隐晦地相爱了八年。

郭沫若

看到沈从文与张兆和以夫妻的名义一同出席各种场合时,她的心像突然胀大了一般,令她喘不过气来。

每每这时,她都会扪心自问,他是自己的什么人呢?即便他爱她,他又怎会为了她而抛妻弃子?这是她早就明了的事。

八年了,她耗尽了青春,她不能把余下的生命全部消耗在这场绝望的爱情中,她痴,却不是一个蠢女人。

她早已洞悉了命运的结局,在爱情之花重新盛放时,她就知道,她与沈从文的爱情必将凋零。

于是,她选择了独自离开,离开图书馆,离开西南联大,离开昆明,离开这个让她痛苦纠结了八年的男人。

沈从文

高青子走后,沈从文一度陷入了深深的惆怅,但他很快便从这种怅然中解脱了出来,后来在小说《主妇》中,他这样写道:

“自从‘偶然’离开了我后,云南就只有云可看了。”不过紧接着他又暗自庆幸,“那失去十年的理性,才又回到我的身边。”

对男人来说,朱砂痣与白月光的难以取舍是假,黯淡了朱砂痣,白月光就变得愈发皎洁才是真。

而那个有缜密“心机”的女人,却再也没有退路,她的名字和那无人知晓的爱情一样,永远淹没在了时间的雾里……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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